<
    在他看来不过是在神器中多刻录几道铭文罢了。甚至判定天才的还要更简单些,毕竟只涉及个人。

    众人这才恍悟。是啊,这么一说,不周山上的金榜简直像是为判定世家制度而生的!判定天才,反而倒像是顺带了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唐子凤这思路简单直接,却恰恰直指了核心。

    秦如清轻快一击掌,有种卖关子恰好得到理想效果的愉悦感,“不愧是你,大炼器师!所以,现在答案就出来了——”

    她眼眸发亮,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,想搞好处或者想做坏事的标志神情。

    “只要能同时得到天地书和不周金榜的承认,咱们秦家晋品,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。仙品署就是想不认都不行!”

    第238章 关于迁族的讨论,与权力的让渡

    “……仙品署就是想不认都不行!”

    秦如清这句话像是某种官方的认定, 原本觉得升品毫无指望的秦家人,像是心头忽然被浇了一盆滚油,关于升品的念想就这么呲的一声燃烧起来了。

    “真, 真能行?”

    “试试嘛, 反正也不亏。”秦如清笑眯眯的,也没把话说死了。

    但这恰恰给众人的心理减压了——“试试嘛”, 对呀,反正试试又不亏,说不定, 啊,就成了呢?

    老祖将身体往背椅上靠了靠,从胸腔中长出一口气,震声道:“好, 那就, 试试!”

    这一声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, 众人已经开始畅想这事真能被他们做成了。

    主要是, 他们秦家莫名其妙做成的事太多了……次数多了,他们也变得很敢想。

    只是他们的想象还是经常跟不上秦如清的步伐,就好比现在, 秦如清忽然又开口:“还有一件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丫头, 还有什么好事,你就一并说出来吧!咱们年纪大了,这心跳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, 受不了啊!”三长老嚷道。

    “三长老莫急,我要说的第二件事, 其实是一个问题。”秦如清淡然微笑。

    她环视下方,最终视线落到旁边的老祖身上, 神色郑重起来:“当年老祖忍辱负重,带着秦家在南岭扎根,如今,秦家的冤屈已经洗脱,荣光早已重现,如清少不得要问一句,秦家,还要继续留在南岭吗?”

    “是一直做这个南域南岭秦氏,还是,换个地方,换个名号……”秦如清的声音愈发轻柔,叫人忍不住顺着她的话思考下去。

    要一直做南域南岭秦氏吗?

    还是换个地方?

    换个名号?

    秦家人没想到,摆在他们眼前的还有这样一个问题,能在他们心头掀起巨浪。

    原来,原来他们在南岭已经呆了百多年了!

    他们原以为要在这里就此扎根一辈子!

    曾经的情绪是很熟悉的,是不需要深刻回想就能翻检出来的。

    ——他们带着满腔恨意,深刻的想要复仇,连午夜梦回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重返东域。

    然而,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这些深刻的情绪,竟然慢慢不再被他们想起。

    今日如果不是秦如清突然问起,他们甚至完全没想到这上头。

    甚至细细一想,重返东域,似乎也没那么叫人魂牵梦萦了!

    南岭有那么糟糕吗?呆在这儿有什么不好吗?

    这里气候宜人,民风热情,虽然资源是差了一些,可他们秦家现在也不是很在意那点资源了啊!

    现在,就算是放到整个四域,他们秦家也能算是叫得出名号的大世家!

    所以,还有那个回去的必要吗?

    老祖像是看出了这些人的迟疑,忽然开腔问秦如清:“清清,你觉得呢?”

    啊,问我?

    “还是先听听大家的意见吧,我的想法说出来,怕是会很容易影响大家的决定。”对于这点,秦如清还是很有认知的。

    她要是说了她的想法,族人的思维简直难以避免地要顺着她走了。

    这是由实力,由家族权威决定的。

    他们没有办法忽视她。

    可老祖仍然看着秦如清,带着某种坚持:“便是影响了,又如何?不可以,不应该吗?”

    秦如清一愣,看老祖神色平静道:“没有你,秦家或许根本就到不了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有你,这个问题才能存在,才能被郑而重之提上台面,叫人思量。所以,就算被你影响,从而改变决定,又有何不可?”

    老祖的话,既是在提醒秦如清,也是在提点底下的人。

    ——被你影响,有何不可?这一切都是因你而生的。

    ——所以,一切的优先级,以你为先,又有何不可?

    老祖始终是清醒的。秦如清在这一刻更深地认识了老祖。

    她认为老祖最突出的品质并非是刚强和坚韧,而是这份清醒与敏锐。

    老祖对于秦家的把控向来很牢,这是一个主动掌控权力的女人。

    可她却没有沉浸到权力当中,而是认清了权力的本质。

    权力不过是工具。而工具,就是拿来用的。

    老祖第一次明显让渡权力,就是在她十几岁的时候,力排众议,给了她家族议事权。

    随后是主动推她当长老。

    再之后是现在,她说,秦家有如今,全是因你而生,你想怎么影响他人,都是应该的。

    这几乎等同于说:秦家,你做任何决定,都是随意的,应该的。

    秦家,随你管。

    有老祖的这句话,秦如清的权威,就真真切切,在明面上超越了老祖。

    因为,老祖主动让她的权威让渡出去了。

    秦如清成长的速度,是惊人的,是叫人望尘莫及的。而老祖,却能每一次都走在众人前面,无比敏锐地及时调整她的态度,从而影响家族对秦如清的态度。

    这个清醒又慈爱的女人,目的只有一个,就是将秦如清与秦家牢牢捆绑在一起。

    秦如清姓秦,看似与秦家的利益天然捆绑,密不可分。

    这当然是对的,但事实又远不止于此。

    任何东西都需要经营与维护。

    秦如清个人的飞速成长给家族也带来了惊人的地位飞升,但这不代表秦家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了。

    这其中,若没有人经营维护,及时调整秦如清个人与家族之间细微的依附关系的变化,秦如清与秦族,就会面临失和与失心的风险,甚至走向崩离分析的境地。

    老祖就敏锐地预见了这一点,及时又清醒的充当了那个,在暗中调整这一切的大手。

    秦如清与老祖对视,过了几秒,她唇扬起,轻快地说:“好,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吧!”

    老祖笑起来,看起来欣慰地舒了口气。

    秦氏氏族最顶端的权力交接,就在这平淡的相视一笑中隐秘完成了。

    族人们其实还有些茫然。他们感觉到老祖的话似乎大有深意,叫人忍不住多想、心惊,甚至害怕。

    可秦如清的回应又那么自然。仿佛,他们所心惊的一切,在她跟前都不值一提。又或是天经地义。

    秦如清已经在说她的想法了。

    她说:“我认为,咱们秦家,还有很有必要考虑一下迁族的事的。至于这迁族的地点,可以选在瀛洲,也可以选在东域的其他洲岛。”

    “而原因么,可以说是落叶归根——秦家当初搬离瀛洲并非出自完全的自愿,而是迫于外力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秦家对于瀛洲都有很深的情结。既如此,为何不落个圆满,那里本就是秦家的祖地,落叶归根,有何不可?”

    “还有一个原因,也是最核心的一点——人往高处走,水往地处流——咱们秦家到了这个层级,去到更好、更繁华,更能接触权力核心的地方,不是理所应当么?”

    众人愣了愣。他们没想到,秦如清竟给出了这么一个,朴实的原因。

    “我这也不是贬低故意贬低南岭,而是说个事实。”秦如清抬抬下巴,“不说南岭,就说整个南域,加起来的传送阵,都没人家东域的一个洲岛多。而且南岭周边又多峻岭密林,要是兽潮来袭,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周边的世家百姓了。咱们既有这个实力,自然应该去更安全的地方啊!”

    不说不知道,这么细细一盘点,众人竟觉得,他们秦家实在应该尽快搬走了!

    因为秦如清说得样样在理啊。不管是从感情上,还是从实际层面的家族利益上,他们都有迁族的理由。

    秦如清却没有叫他们立马做出决定,而是及时中断了会议。

    “此事重大,族老们还是应该仔细想想。”

    想想迁族的事,也想想老祖今日传递出来的态度。

    族会出来后,唐子凤与秦如清并肩走在一起,忽然问:“这就是你那日想出来的办法?”

    秦如清:“嗯?”

    “因为南域可玩的东西没有东域多,没东域热闹,就把秦家搬到东域去。”

    秦如清哈哈一笑:“那不能,我在会上说出的原因,就是促使我推动秦家搬往东域的主要原因。”

    唐子凤慢悠悠补充:“但这不耽误你还有个不为人知的次要原因。譬如,东域好玩的更多,更符合你的意趣。是吧?”

    “哈~小唐,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。”秦如清咯咯地笑起来。

    唐子凤看着她笑,唇角也提了起来。

    这一瞬间的氛围叫人愉悦,而秦如清忽而在这丝愉悦中捕捉到了一丝特别的情绪。

    这情绪是不陌生的。她偶尔能在小唐的眼睛中看到,又或是在他们的相处对话中感受到。

    但秦如清常常故意将它忽略。

    她太忙了啊。她有那么多事要做,那些事都叫她有紧迫感,需要马不停蹄地完成。秦如清不知道这偶尔出现的情绪是什么,但这不耽误她感知出来,它放一放似乎也没关系。

    那是一份未揭开的谜底,秦如清用一层柔纱盖着,冷眼静看,却克制着不去揭开。

    但在这一瞬间,秦如清忽然有了探知的欲望。

    她不一定要知道全部的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