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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百二十四章  “霍骠,从头到尾,你有考虑过尊重我的意见吗?”

    霍骠站起身。

    沉拂砚下意识仰颈。他过于高大的身型总带给她很强的压迫感。

    霍骠坐在她身侧,胳膊占有欲十足地揽紧她的肩骨。

    “联姻是家里之前的安排。跟你在一起之后,我就没打算娶其他女人。我霍骠爱的人,我要娶的人,我的妻子,只有你沉拂砚一个。”

    这些话,他跟她说了无数遍,将一颗心捧到她面前;她不信,她宁愿相信一段语焉不详的通话。

    沉拂砚垂着眼睑,咬唇不语。

    霍骠敛压着眉梢,侧额细细端量她的神情,“我能理解你误会我要联姻,所以打定主意离开。我不能理解的是,你为何连问一声,连分辩一句的机会都不给我。”

    来了。沉拂砚有种另一只鞋子终于落地的感觉。见面之后,她始终没有主动告知霍骠自己为何离开,正因她知道,自己说了之后,非但无法让霍骠释怀,反而会勾起他更深的不甘与愤怨。

    “霍骠,我跟你说过,我们的关系不平等。”

    “放屁。”霍骠一听就火大,掐起她下颌,“我对你怎么样,你心里没数?我他妈把你看得比我自己都重。”为了她,他对他哥霍闳珅出尔反尔,一再违背父兄的意愿,她还想让他怎么着?别扯什么新社会个人有婚姻自由的权利。权利和义务是相对的。他享受了家族的红利,就有责任为家族付出。要知道,连他哥霍闳珅,霍家这一代的掌权人,都是商业联姻。

    沉拂砚轻轻拽下他的手,“我只问你一个问题,”她无意与霍骠争吵,声音放得很软,“如果你有不可抗的因素一定要联姻,你是会尊重我的想法,放我离开,还是会不择手段,强迫我留在你身边,做一个见不得光的二奶、小老婆?”

    二奶?小老婆?什么乱七八糟的。霍骠皱起眉,“哪里就见不得光了?你是我爱的女人,咱俩在一起光明正大,什么时候都不用藏着掖着。”

    他没有跟沉拂砚掰扯他不会跟别的女人结婚,既然沉拂砚言明是不可抗因素,就没有辩驳的余地。

    他也不想现编些违心的话哄沉拂砚高兴。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她走的,无论基于什么原因,假设都不成。

    “我有多疼你,多着紧你,你自己心里门儿清。就算在名分上一时让你吃了亏,我铁定在其他方面补偿你。”再次拥着沉拂砚的肩,“假如发生你说的情况,我可以另外找地方安置那个女人。家里只有你和我,还有你我的孩子,咱们才是一家人。砚砚,你相信我,我不会让你感到不适和难堪,更不舍得让你受委屈。”

    意料之中,沉拂砚还是止不住心脏紧抽,抬手捂自己酸涩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说出你想听的答案,但我不想骗你。”她这个样子,霍骠不由也跟着难受起来,“乖女孩,你冷静点儿。”继续柔声说服她,“对我来说,你才是最重要的。如果你还不安心,我的东西,我的财产,都可以放到你名下。手里有钱,心里不慌。里子不比面子重要?”

    男人是现实向的动物,钱在哪里,心就在哪里。他爱沉拂砚,自然会提前将她和她的孩子下半辈子的生活安排妥当。

    霍骠早就打算好了,等回了国,慢慢给沉拂砚置业,房产、铺面,在人口高密度的港城,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贬值,只会升值;订婚之后,再把自己名下一部分霍氏股份转转赠给她,单靠持股,沉拂砚每年可以从上市公司获取巨额分红。

    “名不正则言不顺。你说破了天,我不还是个小叁儿、情妇?”沉拂砚没被他绕进去,难以置信地瞪着他,“况且,孩子?你还要我给你生私生子?”她嗓音带泣,再次红了眼眶,转过身不愿再看他,“霍骠,从头到尾,你有考虑过尊重我的意见吗?”

    和着自己那点儿吐沫星子全打了水漂儿了!霍骠揉了揉额角,“你为我生的孩子,自然是我的心肝宝贝儿。无论咱俩结婚不结婚,肯定都要领进霍家,拜过霍家的祖宗、长辈,记入族谱,怎么能算是私生子?”在霍骠心里,只有沉拂砚生的,才是他霍骠的血脉、传承,其他女人肚子里出来的种,充其量就是霍家众多的子孙之一罢了。

    沉拂砚冷笑,不知该说他强词夺理,还是说他妄自尊大。

    霍骠箍着她的肩背,将她扳正,“沉拂砚,你别老钻牛角尖儿。”声音沉凝,眼眸隐隐透出不耐,显然在竭力压捺火气,“既然你明知道我是迫不得已才另娶他人,我不能没有你,为什么不能委曲求全一回,留在我身边?形式、名分,真的比我,比咱俩的感情重要吗?”易地而处,沉拂砚无奈之下另嫁他人,霍骠绝对不会选择离去,而是静候一旁伺机而动,想法设法将她夺回。

    他语气很重,疾言厉色,额角青筋像藤蔓一样爆突,眼眶比沉拂砚还红。

    这一刻,他甚至忘记了俩人此时的对话只是基于一个虚假的前提。凶狠的表象下,是无法被理解的委屈与不甘,是长久以来求而不得的绝望与痛苦。

    沉拂砚怔怔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我们生而孤独。

    她倏尔体会到这句话背后的悲伤和无奈。世上没有感同身受,只有冷暖自知。每个人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委屈,别人永远无法真正知晓。

    “只是形式和名分吗?霍骠,你娶的是一个妻子,不是从市集买回来一件摆设搁在家里。你们同床共枕,生儿育女,同出同进。夫妻一体。在世人眼里,你们才是生同衾,死同椁的一对。”

    霍骠再不喜欢自己的妻子,也不可能一直不碰她。他至少得给她一个孩子,作为联结两个家族的纽带。如果把人娶回来丢在一旁不闻不问,那就不是结亲,是结仇。

    而男女之间一旦发生肉体关系,孕育出彼此共同的骨肉,他们就不再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。

    沉拂砚胸膛起伏,心口酸胀窒闷,“霍骠,我不可能给人做小,任何人,包括你。”爱情在沉拂砚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,“这跟我从小到大的人生观,价值观相悖。我要是这样做,我的父母,我沉家的列祖列宗地下有灵,他们不会认我这个子孙。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。”

    她眨掉眼睑沾着的泪液,抬眸,轻声落嗓,“这就是我连问都不敢问,就偷偷跑掉的原因。”

    四目相对。

    屋内一片压抑的寂阒。

    无法换位思考的俩人红着眼,绷着脸,无声地对峙。

    片刻之前,他们还搂抱在一起,耳鬓厮磨,缠绵缱绻。

    “嗯,我都知道了。”霍骠率先打破沉默,主动挨过去抱她,唇落在她前额。

    他终于明白,以前那种方式对待沉拂砚是没用的。

    她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。

    对她再好,跪舔她,讨好她,就算把命都给了她,一旦与她的意愿相背,她立刻弃之如敝屣,连头都不屑得回一下。

    归根结底,不过是沉拂砚没那么爱他而已。

    他霍骠在她心里,不够重要。

    想当日,为了救她兄长,她甘愿自荐枕席,当他的情妇,甚至是一件玩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