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
t9b7小说网 > 修真小说 > 铁云 > 第27章
    院里的风光,在宇凌心这一轮剑与劲──[焚剑之篇]与【正意集】[正意浩然功]真气──的完美结合下,碎化成一幕幕疮痍。惨不忍睹。枝断、业零、花折。占地广大的院,左方一排的老树,被剑力割得遍体鳞伤。地面则是纵横交错的剑痕,有若麒麟之兽暴走后的凄绝样;简直柔肠寸断。甚者,院的石墙,也都仿如被顽童狠狠摔在路面的鱼尸,鳞片俱崩,满是可悲的嘲讽式的裂口。而且,还留有余烬。

    焚剑;剑之焚。

    [焚剑之篇]──

    宇凌心运剑宛若风舞。飓风之舞。焚焚而舞的风。焚·风。

    风·在·焚。书·在·焚。剑·亦·在·焚。

    焚焚焚!!!

    炙热而狂野的剑锋之风,将宇凌心周遭的一切,都卷入万劫不复的光漩底去。

    剑犹然舞。

    风犹然焚。

    人犹然狂。

    人与剑像是以记忆般的速度,往那遥遥而逝的曾经,飞快穿梭而去。模糊而破碎。光影在支离。其中,无远弗届的,生命──生──命──只能嚎哭。夜狼之嗥。“咆呼…咆呼…咆呼…”

    日光洒漫院内后,有声音在垣外嚷着:“启禀公子,朱老大爷人已在迎宾厅。”

    “嗯──我知晓了。你先款待着。我稍后即至。”宇凌心说道。

    说话间,剑势不停。他的动作,好若一发不可收拾。一股劲的绵密涌来。想要抑止也办不到。忽焉前、忽焉右、忽焉后、忽焉上、忽焉左、………奇妙在欢歌。宇凌心似乎正陷溺着。毫无道理。但却又是某种必然。………有着如许的氛围。

    而后──终于!

    他筋疲力竭的停下。

    剑、风、焚,俱去。

    剑背收倚于背际。宇凌心抹了抹汗。喘息之声,微可听闻。这一轮剑之劲舞,似乎令他耗出了不少的真力。但瞬息即复。没多久,他──宇凌心又是平时那副儒雅高慈的模样。气定八方、超俗之姿。

    宇凌心手一弹,焚书剑飞出,凿入墙面。

    整柄剑直没入顶。好深厚的功力!

    而他却走了。理也不理。无所谓的。

    于是,焚书寂寞。

    厅内。

    一阵颇有大刀金马之味儿的笑,放声恣拔。老当益壮。豪迈。

    “爹,您老来了。”宇凌心转出。帘微掀。人已至内。

    “喔喔喔…是凌心啊,来、来、来!”这被咸认为当今“帝王之尊”、“武林幕后的操盘者”的朱殿,初初看来,完全是一副糟老头子的模样。白苍的发,十足的凋零相。稍稍鼓起的圆圆的肚,与及一双矮矮短短的腿,彷佛一个因风张扬的红兜兜撑在两只猪脚上──怪异无伦──有着某种深陷于沧桑的悲凉感;但同时,亦浮现着一股子坚实的存在感。见其人,着实难将之与其声链结。那般雄健的声音,悲乎郁然,简直海阔天青,辽远非常。但再怎么看,糟老头就是糟老头。声音跟相貌,半丁点儿,都相结不上。某种物质空缺了的光景。如斯的人物,谁人可以想见,他居然赫赫便是武林中足可翻云覆雨、要生要死的【朱大家族】的族长?!

    宇凌心走上前。“爹舟波劳顿,想必累了。没能去恭迎您老,凌心真是愧惭!”

    “哪的话!凌心怎么跟你老丈人客气起来了。伶儿临盆在即。你本当留在她身边,不该四处游走。咳。老夫总算还有两条腿,哪里都可以去得。也没甚好接的。倒是,第一产总是难免心神不稳。对伶儿,你得多着意点!”

    “那当然、那当然。凌心晓得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那敢情好极。哈哈…”

    “是呀…伶儿是朱家的宝贝儿。若是她出了问题,咱们非得与你算上一帐──”

    朱殿眉尖一耸,眼底那团浑沌,瞬忽间剥去,外露无比凶焰。“国儿,你这说的是什么话!咳、咳,对凌心未免太也失礼。伶儿既已嫁过宇家,自是宇家的人。就算是生死,亦轮不到我们干预。哪到你来多嘴。何况,凌心对伶儿的照顾,是有目共睹的。谁人不知我朱殿的好女儿,嫁了个好丈夫。给你这么一说,生像伶儿吃了亏似的。都这么大的人了,还口不择言!快将赔罪!”训末,还转头对宇凌心说道:“你说是吗,凌心?”

    那被唤为国儿的,是朱殿的第六子朱文国。朱文国的年龄,足足大宇天伶有十八岁以上。宇天伶算是朱殿老来得女,且他膝下又都是男儿,总共七个儿子,因此对他的唯一女儿,从小便是倍加护宠,绝不稍拂逆她的意思。至于朱文国嘛…在【朱大家族】里的地位,不上不下的,顶多只任个闲职罢了。在朱殿那帝王式的权威压迫之下,朱文国跟个窝囊废没两样。给其父这么一喝,自是乖乖拱手道:“朱文国失言了,请凌心大人大量,见谅则个!”但眼底却是杀机溢然。他怕的是一手只握动荡武林之权的【朱大家族】族长;但可不惧所谓之[侠]啊…因为不管是怎样的[侠],都得要吃饭、营生的。

    宇凌心忙道岂敢,“六舅子,凌心定好好看守伶儿。你指教的本是。何错之有。”

    朱文国见当今江湖被奉誉为唯一之[侠]的宇凌心,竟对他这般谦逊,不禁又得意起来,“嘿,我道也是。爹说得好。伶儿果真嫁得一个好丈夫。看凌心若斯诚恳,想来定必会十分妥善照顾伶儿。我这个做哥哥的,自然──亦放心──”

    说着的同时,朱文国还不忘回首偷觑着他的父亲。

    朱殿在旁凝笑听着。但眸子底,却是一片满满的狰狞。狰狞如兽。

    朱文国顿时冷栗淋身。彷佛在冬季的风雪纷飞下,还被水打湿一样。

    朱殿一发觉有人在瞧他,那股子阴暗的表情,迅速远去──窗外风景的飞逝。

    朱文国已不敢说话。

    宇凌心的感能,相当敏锐。现场发生的景况,他豁然尽皆入眼,无一有漏。

    朱殿若无其事说:“对了,近来伶儿可好?”

    “都还好。大夫每三日来一回。这么些日子下来,并没多大差错。爹请宽心!”

    “哎,总是头一回啊…老夫都快是外公了。这这,怎能不紧张哩…这可比当初我家那口子生第一胎还紧张啊…若伶儿她娘还在,定然也跟我一般,急得像是热火上的蚂蚁。只女人家毕竟是女人家,总知道个底儿,亦能比较安然坦处。我自个儿就不行了。要是你丈母娘还在世,咳,老夫便用不着这般惊扰了。唉、唉…你们说──这可如何是好哇…”朱殿对着堂内的众人发询。

    随着朱殿来到的这一帮人,除了他的六子朱文国外,还有【朱大家族】的几位成员:神州最大的当铺“钱字第一铺”的总管朱基、南海一带三大船队之一【风之行】的总船长朱大管、【朱大家族】全国盐行总联络人朱友等人。

    朱大管一副子的鲁爽:“没事的。老大你也真是。这有什么好操心!大管家里婆子细细小小的,还不是给咱添了十几个活蹦乱跳、吵翻天的小丁点儿。看小姐她身子还挺好。而且也习过武。没事的、没事的。我保老大你有个呱呱落地的好外孙。”

    朱友也说了:“是的。小姐的气色极好。理当母子平安。大老板还请放心候着。”

    朱基点点头。摇头晃脑。“不错、不错。大管和朱友说的甚好。我亦作如是观。”

    朱文国则默然不语。

    “咳,老夫也不是不明白你们说的。只是,咳、咳──就是宽不下心了。这种感觉,可真是、可真是──什么来着──噢,欲语无从。对了,就是欲语无从。你们这些粗莽汉子,又怎会懂得?咳、哎…”

    众人再一番劝慰。

    朱殿摆了摆手,“罢罢!你们甭说了。啊,凌心,伶儿的害喜,严不严厉?………大夫怎么说?………吃的补的,可有齐全?要不我遣人送来。………胎儿呢?胎儿的状还好不?………”一连串的问题,绵密如愁雨似的,漫天淹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爹,这些都无问题。伶儿既是我宇家人。我必好好的对着她。爹,请你宽怀。相信娘她老人家泉下有知,亦一定会好生保佑天伶的。天伶绝对会生个健健康康的好宝贝。爹,您老就放心吧!”宇凌心这么说了。

    “是吗?那我也………其实交给凌心你来照顾伶儿,老夫本该放心。只是──”

    “只是?”宇凌心静静的听着。脸上的表情,好犹和煦的冬阳,密密致致的。

    “凌心啊…可别说老夫倚老卖老。原本你办事,我放心。但是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。说了嘛,怕你以为老夫在干预你的行事。但不说嘛,老夫却是怕你自此堕入万劫不复。老夫亦为难得紧呀…”

    “爹您有事,请直言。凌心无不恭聆!”

    “是嘛,老夫想以你‘侠心凌宇’的浩瀚心胸、虚怀若谷,想当然会广纳众人的意见。哈、哈,不错、不错!当初伶儿会爱煞你,不是没有理由的。而老夫总算也没看走眼。把伶儿嫁出,可是剥去老夫心头的一块肉呀…真是犹幸!”

    宇凌心一路听下来。没有什么话。只是眼中有一丝丝嘲讽式的精光。隐而不露。

    朱殿自顾说他的,“所谓的‘人言’,那是相当可怕。尤其到了我这把岁数,更是体验深刻啊…你们还年轻,可能不懂得其中况味。横眉冷对千夫指,听来是豪气干云没错。但真要做起来,可真有得瞧的。当然罗,‘人言’之言,有好,也有坏。‘百好一说,一坏千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