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锁定》 1 1 我盯着货架最上层的洗衣液,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卫衣下摆。明明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个牌子放在中层,现在却被放到了上层怎么也够不着。踮起脚尖试了三次,指尖勉强能碰到瓶底,但就是拿不下来。 “需要帮忙吗?”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,我整个人像触电一样僵住了,转身时差点撞到旁边的货架。 眼前是一团模糊的人形色块,我的脸盲症让我无法记住任何人的长相,只能注意到对方穿着印有外文LOGO的黑色T恤和牛仔短裙,反戴的黑色鸭舌帽下露出几缕黄色头发,左耳戴着银色耳钉。 “那个......我帮你拿?”她又说了一遍,声音明亮得有些刺耳。 我点点头,立刻往后退了两步。 高个子的她轻松地伸手取下洗衣液,递过来时左耳的银色耳钉在超市灯光下闪了一下。 “谢谢。”我接过洗衣液,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,迅速把它扔进购物篮里准备离开。 “你是附近美院的吗?看起来像搞艺术的。”她推着购物车跟了上来,车里有各种零食和饮料,还有一包价格不菲的进口猫粮。 “不是。”我加快脚步,社交恐惧令我心跳开始加速,手心渗出冷汗。 “噢噢这样,我是刚回国的,住在......” “抱歉,我得走了。”我打断她,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向收银台,甚至忘了买原本计划中要买的速食米饭。 走出超市时,七月的热浪扑面而来。我低着头快步走回家,直到关上公寓门才松了一口气。空调的凉意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,我把购物袋放在玄关,习惯性地检查门锁,转了三圈,确认锁好。 洗衣液被放进卫生间,我拿出手机查看了这个月的开支账本。上个月的插画尾款还没到账,卡里的钱只够撑两周。父亲上周打电话来时说过,弟弟的补习班费用又涨了,言下之意是这个月不会给我转生活费。 冰箱里还剩半盒牛奶和两个鸡蛋。我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,又默默关掉。一顿外卖的钱够买三包挂面了。 洗完澡后,我蜷缩在电脑前开始处理今天的订单。一个儿童绘本出版社的编辑发来修改意见,要求把主角小兔子的表情画得“再开心一点”。我盯着屏幕,手指悬在数位板上,却不知道什么样的表情才算“开心”。 手机里社交软件的推送消息不断跳动,我点开小红书,随手点开“附近”选项。划到第十三张照片时,我的手指停住了。 我看到了那个在超市遇到的女孩,昵称是“嗜糖患者_626”,照片里她那头黄发和左耳那枚银色耳钉很显眼,她正搂着一个和她一样明媚的女生站在伦敦塔桥前,笑容灿烂得几乎溢出屏幕。 我鬼使神差地点进她的主页。最新动态是半小时前发的:“回国一个月终于找到合口味的麦片了!好想念伦敦的早餐”配图是超市里那种进口食品货架,正是我今天去的那家。 往下滑动,全是色彩鲜艳的照片:留学生派对、咖啡馆打卡、健身自拍、在国外各种景点的旅游照......每张照片都充斥着阳光和人群。我盯着她的动态,胸口泛起一种奇怪的酸涩感。 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。我关掉小红书,继续修改那只永远不够“开心”的兔子。凌晨两点,完成最后一单后,我站在窗前活动僵硬的肩膀。对面的公寓楼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,其中一扇窗户里似乎有人影晃动。 我拉上窗帘,检查了三遍门锁。临睡前,又刷了一会小红书。在附近一条本地酒吧的开业宣传动态里看到了嗜糖患者_626的评论:“就在我家附近诶,周末去打卡!” 第二天清晨,我像往常一样出门倒垃圾。电梯里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,是那种高档香水才会有的冷冽幽香,像冰镇过的白葡萄酒混着雪松木屑。我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,过敏体质让我的鼻腔已经开始不适。 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时,我注意到垃圾桶旁的地上有半张超市小票,上面印着“进口麦片”和“猫粮”的字样。 2 2 今天还有一份画稿没有赶完,但已经凌晨一点十七分了。我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,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绞痛。冰箱里已经空了,只剩下半瓶矿泉水。我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抓起钥匙和手机,套上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,决定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买点泡面和自热米饭。 很倒霉电梯坏了。楼道里的感应灯时好时坏,今晚它没亮。我只能摸着黑下楼,手指紧紧攥着钥匙,金属的棱角硌得我掌心生疼。 推开单元门时,我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人。 “对不起!”我慌忙后退,下意识地低头道歉。 对方没说话,但我闻到一丝淡淡的冷冽幽香,和前几天电梯里残留的气息一模一样。我微微抬眼,视线只敢停留在对方胸口以下。 只见对方穿着宽大的灰色T恤、黑色牛仔裤,还有一双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,指节修长,指甲边缘修剪得干净利落。 对方深深咽了一口口水,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我心跳加速,以为她生气了,又结结巴巴地补了一句:“对、对不起,我没看清.....” 依旧没有回应。 我绷紧神经,不敢抬头,快步从她身边绕过去,几乎是落荒而逃。直到走出十几米远,我才敢回头看了一眼.....单元门口已经没人了。 夜风吹得我脸颊发凉,我攥紧卫衣口袋里的手机,心里涌上一阵难堪。 她是谁?晚归的邻居吗?她肯定觉得我是个怪胎吧..... 正常人撞到人,至少会目视着对方笑一笑说句“对不起”,可我连抬头对视都做不到..... 便利店的灯光刺得我眼睛发酸,我压下情绪随便拿了两包泡面和两盒自热米饭,结账时店员打着哈欠,连看都没看我一眼。我松了口气,至少不用应付任何社交了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第二天醒来时,窗外下起了雨。 我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,听着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,突然有点想画点什么。我拿起手机,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湿漉漉的树梢拍了一张照片,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发到了小红书上,配文只有一个简单的emoji:“雨”。 几分钟后,手机震动了一下。 嗜糖患者_626点赞了这条动态,并评论:“我也喜欢雨天画画。” 我愣住了,手指悬在屏幕上方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。 是她?之前那个在超市里帮我拿洗衣液的女生? 她怎么会看到我的动态? 我点进她的主页,又看了一遍那些色彩鲜艳的照片──阳光、旅行、派对、笑容。她的生活像是一幅饱和度拉满的画,而我的世界只有灰蒙蒙的雨天。 我叹了口气,关掉手机,继续画我的稿子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凌晨三点,我还在赶稿。 阳台方向突然传来“咚”的一声轻响,像是有什么东西跳了上来。我手指一顿,屏住呼吸,转头看向窗帘。 有东西在外面。 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,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..... 一只通体漆黑的玄猫蹲在空调外机上,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微微发亮。 我怔了怔,轻轻推开了阳台门,雨后的清新空气涌入鼻腔。 我试探性地小声唤道:“....咪咪?” 猫歪了歪头,轻轻“喵”了一声,尾巴尖微微翘起。 我这才注意到,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牌子,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牌子很大,上面清晰地刻着两个字母: “J.Y” J.Y?猫的名字缩写? 我下意识想凑近看看牌子背面有没有联系方式,可刚一动,猫就敏捷地跳下空调外机,轻盈地落在旁边单元门的屋顶上,转眼消失在夜色里。 我站在窗前,心里有些担心。 我家住三楼,虽然不高,可我还是担心在深夜里它会摔着。 3 3 今天没有活儿,难得的清闲让我有些无所适从。我煮了一锅皮蛋瘦肉粥,端着碗坐在电脑前,机械性地刷着手机。 小红书突然弹出一条通知,“嗜糖患者_626点赞了你的动态”。 我愣了一下,点进去看,发现被点赞的动态是我三年前还在读大学时发的一张学校风景照。 我有点意外这人怎么会翻到这么古早的动态,我点开点赞列表看了看,却又没看到她的记录。 她这是......点赞了又取消了?手滑点错了? 我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,最终关掉手机,继续喝粥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下午,我拎着垃圾袋出门,刚推开房门,就听见楼道里传来嘈杂的声音。几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人正往附近304室搬东西,其中一个大行李箱上贴着银发红瞳、身穿华丽铠甲、手持巨剑的动漫少女贴纸,我依稀认得,这是最近一部热门番剧里的角色。 一个纸箱旁边的小冰箱则贴着一些Q版人物贴纸,五颜六色,风格各异。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把放在某个纸箱里的吉他,琴身漆面光滑,木质纹理清晰,看起来价格不菲。 新邻居? 我匆匆下楼,把垃圾扔进回收箱,心里莫名有些烦躁。我不擅长应付陌生人,更别说这种看起来就生活丰富、性格张扬的类型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晚上,我提着超市购物袋回家,走到门口时,习惯性地低头看了一眼脚垫。 位置不太对。 虽然只是微微偏移,但我的强迫症让我无法忽视。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,通常是保洁阿姨打扫时不小心碰到的。我蹲下身,把脚垫摆正,又调整了两次,直到它完全对齐门框的边缘。 回到家后,我拿出手机开始刷,发现小红书上有陌生人发来约稿私信。 “太太你好,很喜欢你的画风,想约一系列gl向的插画,带点情欲氛围,可以吗?我的预算很足。” 我点开对方主页,一片空白,IP显示海外,像是刚注册的小号。 gl?情欲? 我从来没画过这种题材,甚至没怎么接触过这类内容。但对方开出的价格实在诱人,光是定金就抵得上我平时半个月的稿费。 犹豫再三,我最终发了一条模棱两可的回复:??“我最近排期比较满,交稿可能会慢一些。” 我没敢直接说自己没经验,怕金主立刻找别人。 没想到,对方很体谅地回复:??“没关系,我不急。” 紧接着,她又发来一条链接,是一部电影的在线观看地址,片名叫《小姐》。 “太太可以参考一下这部电影的氛围。” 我点开简介,发现是部深刻揭示人性复杂与道德边缘的作品,也包含les情节,讲述了女性之间的复杂情感。 les情节? 我心跳莫名加快,手指悬在屏幕上方,犹豫着要不要点开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晚上洗完澡,我蜷缩在床上,终于还是点开了那部电影。 两个小时后,我呆坐在黑暗中,屏幕已经自动熄灭了,可我的脑子还在嗡嗡作响。 电影里的画面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。两个女主角之间的互动从一开始的试探,到后来的暧昧,再到.....她们接吻了。指尖的触碰、肉体的交缠.....那些炽热而隐秘的镜头,像一把火,烧得我耳根发烫。 我从小到大因为孤僻的性格和社交障碍很抗拒接触别人,更别提谈恋爱了。我也没对任何人产生过那种冲动,男生也好,女生也好,我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无性恋吧,我对亲密关系毫无兴趣,连幻想都没有。 可此刻,我却面红耳赤,心脏跳得飞快,掌心渗出细密的汗。 我这是怎么了? 我猛地关掉平板,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,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画面从脑子里挤出去。 4 4 6:48,我睁开眼,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晨光在墙上划出一道细长的亮线。这个点起床对我来说算早了,但只有这个时间早餐店才不会拥挤。 洗漱时,我用冷水拍打脸颊,试图赶走昨晚熬夜赶稿的疲惫。镜中的自己眼下挂着两片青黑,头发乱蓬蓬地翘着。我随手扎了个马尾,简单花了个淡妆掩饰青黑,然后套上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。这套衣服已经穿了四天,但反正不会有人注意到。 街角的早餐店刚开门,蒸腾的热气从门缝里溢出来。我选了最角落的位置,点了一碗海鲜馄饨。 店里只有两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,他们凑在一起看着手机,不时发出笑声。我下意识地把椅子往墙边挪了挪。 馄饨端上来了,我小口啜着清汤,一边在手机上记录着构图灵感。汤匙碰到碗底发出清脆的声响时,我才发现自己已经一碗馄饨吃了将近二十分钟。 超市里的人流开始增多,我快速拿了必需的生活用品、几包泡面、一打鸡蛋和一箱牛奶。 我提着东西回到家时,目光立刻被门前的又歪了的脚垫吸引。我蹲下身,用指尖测量着垫子与门框的距离,调整了三次才满意。这次脚垫歪了距离上次只有几天,保洁阿姨最近怎么这么勤快? 进屋后,我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放进冰箱。然后拿起桌子上昨晚没喝完的半瓶橙汁开始喝。 数位板连接电脑的提示音响起,我打开绘图软件开始构图。但眼皮越来越沉,笔尖在屏幕上划出的线条变得歪歪扭扭。可能是昨晚睡的太少的缘故吧,现在困意来势汹汹。 我强撑着保存文件,一头栽倒在床上想要眯一会儿。 意识很快模糊。 黑暗中,一阵细微的湿意从胸口传来。我迷迷糊糊地想翻身,却发现身体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。乳头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,似乎被什么东西粗暴地拉扯着。我想尖叫,喉咙却发不出声音。下身传来异样的触感,湿漉漉的,像有什么东西在..... “叮──” 手机的闹钟声把我猛地拉回现实。我惊恐地坐起身,窗外已是夜色沉沉。21:30,我居然睡了整整一天? 胸前传来隐约的刺痛感。我慌忙走进洗手间颤抖着解开衣扣,对着镜子查看。 两个乳尖红肿得厉害,右边的甚至破了一层皮。更可怕的是,当我脱下牛仔裤时,内裤与皮肤粘连的感觉让我浑身发冷。布料上干涸的透明痕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 我如遭雷击,连忙穿好衣服检查大门门锁,门锁完好,没有异样,我又跑去检查阳台的门窗,也很正常。我又仔细去检查了每一个房间,都没有任何异样。可是.....我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身体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 “一定是那个约稿和那部电影....”我喃喃自语,用冷水拼命冲洗脸颊,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。海外金主发来的《小姐》里那些香艳画面一定影响了我的潜意识。对,一定是这样。 我拿出手机试图转移注意力,点开微信看到父亲的朋友圈更新了九宫格照片:弟弟坐在海盗船里的兴奋表情;继母举着冰淇淋的自拍;父亲抱着新买的玩具熊;最后一张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,父亲搂着继母,弟弟在中间抱着玩具熊,三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。配文是“今天周六和老婆带宝贝儿子去游乐园玩”,我看着这条朋友圈,心里泛起的伤感冲淡了不安和疑惑,以及某种某名的情绪。我机械性地点了个赞,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。 某个编辑的修改意见适时地弹了出来:“主角表情还是不够生动,请参考附件表情包修改。” 我泡了杯苦得令人清醒的黑咖啡,然后投入到工作之中。数位笔在屏幕上划动的沙沙声渐渐盖过了其他杂念。 5 5 最近很不对劲儿。 冰箱里的牛奶少了一盒,我明明记得还剩四盒,可今早打开时,只剩下三盒了。鸡蛋也是,原本还有两个,现在只剩下一个孤零零地躺在盒子里。 更诡异的是我的画稿。 昨晚赶完的线稿,今早打开时,某些线条的弧度变得不太一样,人物的眼睛轮廓更精细了,像是有人趁我睡着时偷偷修改过。 我盯着屏幕发愣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数位板。 难道.....我梦游了? 我打开浏览器历史记录,想确认昨晚的工作时间,可列表里却多了几条我没搜索过的关键词: “如何捕捉大型猫咪?” “酒心巧克力 淘宝” “猫粮狗粮人类可以吃吗?” 我的胃猛地缩紧,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。 这些.....不是我搜的。 我联想起之前睡梦中身体那怪异的感觉,再次想到陌生人侵入的可能,我发了疯似的花了一下午仔细检查了整间屋子,可是就没有发现更多异样了。 我想去保安室要求看单元门外和电梯里的监控。 可刚走到保安室附近,脚步就停住了。保安室里坐着两个中年男人,正大声聊着天,笑声刺耳。我攥紧衣角,喉咙发紧,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推门进去。 我不敢向陌生人提要求。社交恐惧像一堵无形的墙,把我困在了原地。 我去了医院,挂了精神科。 “压力太大,导致被害妄想。”医生推了推眼镜,语气平淡,“先做几项检查,再开点药。” 我攥着处方单走出诊室,盯着上面的“焦虑状态”四个字,心里空荡荡的。 真的是.....我产生了被害妄想吗?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我给那个海外金主发送了样稿。 我画得很糟,构图僵硬,人物表情也不自然,我以为金主可能会终止合作,可对方却发来一连串赞叹: “哇!太棒了!完全是我想要的感觉!” 紧接着,一半酬金到账,金额高得离谱。 我盯着手机屏幕,指尖发凉。 不对劲儿..... 可是我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,最后只能把这归咎于那个金主审美标准异于常人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凌晨两点十七分,咖啡喝完了。 我站在厨房里,盯着空荡荡的咖啡罐发呆。 困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,可稿子还没画完。经济压力像一根勒在脖子上的绳索,逼着我继续熬下去。 最终,我还是抓起钥匙,套上外套,下楼去买咖啡。 夜风很凉,路灯惨白。24小时便利店空荡荡的,店员趴在收银台后打盹。我拿了罐黑咖啡,付钱,离开。 我走进电梯,按下三楼。 “叮”三楼到了。 我迈出电梯,掏出钥匙,插进锁孔。 一切都很正常。 直到── 门锁“咔哒”一声弹开的瞬间── 背后传来细微的动静。 我猛地回头。 一个女生站在我身后,距离近得几乎贴上我的后背。 黄色中长发,日系格子衬衫,棕色工装裤。 她左手举着一把黑色的泰瑟枪,冲我笑了一下。 “晚上好呀。” 下一秒── “滋啦!” 电流炸开,剧痛从腰侧瞬间蔓延至全身。我眼前一黑,肌肉痉挛,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一样瘫软下去。 她接住我下滑的身体,轻巧地抽走我手里的钥匙,推开了我的家门。 我被她抱进了自己的卧室,扔在床上。 麻痹感还在肆虐,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连指尖都动不了。喉咙里只能挤出微弱的呜咽,连尖叫都发不出。 她跨坐在我身上,俯身凑近,鼻尖几乎贴上我的脸。 “别怕呀。”她轻声说,手指抚上我的衣领,一颗一颗解开纽扣,“我不会伤害你的。” 我拼命想挣扎,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。 她的指尖冰凉,顺着我的锁骨滑下去,隔着内衣揉捏我的乳房。疼痛和陌生的触感让我浑身发抖。 “别叫哦。”她贴在我耳边,呼吸灼热,“惊动邻居报警的话,明天咱俩可就要上热搜了。” 这句威胁像一盆冰水浇下来,我僵住了。 她满意地笑了,左手掐住我的脸,右手两根手指撬开我的牙关,探进去搅动,直到沾满唾液。 然后── 那只手伸进了我的裤子。 湿润的指尖抵了上来。 我瞳孔骤缩,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。 她俯身吻住我的唇,把所有的声音都堵了回去。 手指用力往前一顶── 剧痛炸开的瞬间,我眼前一片空白。 她在我耳边轻笑。 “我也不知道人在被电击后被操,身体还能不能感受到快感,要不是怕你反抗那我也不会用泰瑟枪,对不起啦。” 我浑身因为巨大的恐惧和疼痛而颤抖,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。 这个人...... 精神绝对不正常。 6 6 我走在大街上,每迈出一步,下身就传来的疼痛感。我只能放慢脚步,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。 街道上人来人往,阳光刺眼得让我头晕。我下意识地把口罩往上拽了拽,低着头不敢和任何人对视。 我恐惧大街上的陌生人,我总感觉他们在盯着我,他们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,看穿我昨晚的耻辱。 派出所就在前面,可我站在门口,双脚像是生了根。 我该怎么说? “我被一个女人侵犯了?”这句话光是想象,就已经让我喉咙发紧。 女性对女性的性侵,在法律上几乎是一片空白。就算我说出口,会有人相信吗?会不会反而被质疑、被嘲笑???或者被猎奇的目光看待? 可我不甘心。 我不甘心就这样沉默。 我在派出所门口徘徊了很久,最终,还是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。 “同性之间?这.....立案可能有点困难。”民警皱眉翻着记录本,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。 我攥紧衣角,指甲几乎陷进掌心。 “而且......”他抬头看我一眼,眼神里带着某种微妙的审视,“看你精神飘忽的,你昨晚有没有喝酒?” 那一瞬间,我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。 喉咙发堵,眼眶发热,我猛地站起身,哑着嗓子说:“.....我能去趟洗手间吗?” 他没说话,只是挥了挥手。 我在洗手间里死死咬住嘴唇,不让眼泪掉下来。 当我整理好情绪走回去时,却在门口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。 “俩女的能怎么强奸?搞笑呢吧?” “估计就是一点小纠纷动手揪头发之类的,偏要跑来瞎折腾。” ...... 我转身离开了。 路上,我终是没忍住流下泪来。我用袖子狠狠擦了擦,尽量往人少的路走。 回到家,我反反复复检查了三遍门锁,又查看猫眼,确认没有异常也没人跟踪后,才瘫坐在地上,颤抖着掏出手机搜索租房信息。 必须搬家。 必须逃。 就在我疯狂翻找房源时,楼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。我浑身一僵,屏住呼吸,轻轻站起来通过猫眼观察。 是隔壁302的邻居。 我长舒一口气,靠着门滑坐在地,继续翻手机。 “叮。” 微信提示音突兀地响起,吓得我差点摔了手机。 是那个海外金主。 “太太,接下来的稿子要加入强制爱的元素,18+,可以吗?”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,一阵恶寒从脊背窜上来。昨晚的画面在脑海里闪回──那只冰凉的手、电击的剧痛、被迫承受的侵犯..... 我咬紧牙关,打出一行字:“抱歉,我们可能要终止合作,我会退还你定金。” 可是刚发出去,对方的消息就跳了出来。 “如果你没有合理理由就终止合作,请退还全部稿费,否则我会起诉平台,拿到你的个人信息走法律程序。” 我的呼吸一滞,立刻搜索相关法律条款。 画手单方面终止合作构成违约,客户有权要求其承担违约责任,包括退还稿费。但要求退还全部稿费需视其违约程度和客户的损失情况而定。 这意味着对方确实能够起诉我,并且扯皮空间很大,而且对方看起来确实有经济实力打官司..... 可我根本没有钱退。 房租、水电、生活费......早已经花光了那笔稿费。 我死死攥着手机,最终妥协地回复:“我能不能只退部分?” 对方很快回绝:“不行。” 我闭上眼,深呼吸,最终咬牙把部分稿费和定金退了回去,并录屏了所有聊天记录和转账记录保存。 赌一把。 赌对方只是吓唬我,实际上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儿就去告我。并且对方要求画18+的这也不合规。 然后,我拉黑了对方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我赌输了。 第二天,一封电子律师函直接发到了我的邮箱。 来自某知名律所。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真实姓名。 我的手开始发抖,手机屏幕上的字变得模糊。 对方到底是谁? 是怎么知道我这么多信息的? 就算是对方真的起诉平台拿到我信息了,也不可能这么快。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时,小红书的私信提示音突然响起。 一个主页一片空白的小号。 IP地址:海外。 内容只有一句话── “你过去一年接过不少擦边稿吧?传播淫秽色情牟利,能判几年呢?” 我跌坐在地上,浑身发冷。 是的,为了生计,我确实画过bg和bl的擦边内容。可这些.....对方是怎么查到的? 对方早就盯上我了。 对方手里攥着我的把柄。 我惨笑一声,颤抖着手指,解除了拉黑。 “对不起....我画。” 对方秒回── “既然赔偿不了全部稿费,那么就在一周内画完我委托的所有画稿,我就当无事发生。” 我紧紧攥着手机,最终发送了一句:“我明白了。” 一周,对方委托的画稿还有十一张,时间很紧。而且,家看起来是暂时没法搬了。 7 7 我看着屏幕上的约稿要求,笔尖悬在数位板上,迟迟落不下去。 “情欲氛围。” “强制爱。” “18+。” 这些词汇像是一根根尖锐的刺,扎进我的神经。我试着画了几笔,可笔下的线条却歪歪扭扭,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了一样。脑海中不断闪回那晚的画面──电流穿透肌肉的剧痛、那只冰凉的手、被撬开的唇齿、被强行分开的双腿...... “啪!” 我猛地扔下笔,整个人瘫在椅背上,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。我盯着天花板,胸口剧烈起伏,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那里,让我喘不过气。 我画不出来。 不,准确地说,是不敢画。 每当我试图勾勒出“情欲”的氛围,那些画面就会像病毒一样入侵我的大脑,把我拖回那个夜晚。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贴在我的耳边,手指掐着我的下巴,声音甜腻又残忍── “别怕呀。” 我猛地捂住耳朵,像是这样就能把她的声音从脑海里驱逐出去。可是没用。她还在那里,像是烙印在我的神经里一样,挥之不去。 “咚咚咚。”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得我浑身一颤,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。 是谁? 我僵在原地,心脏疯狂跳动,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。理智告诉我应该去查看,可身体却像是被钉住了一样,动弹不得。 .....会是她吗? 我咬紧嘴唇,强迫自己站起来,轻手轻脚地挪到门口,透过猫眼向外看去。 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外,穿着时尚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,染着一头张扬的红发,发梢被烫过,微微卷曲着。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很潮、很外向的类型,和我完全相反。 是那个新搬来的邻居?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。 我不想应付。 尤其是现在,我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,根本没办法正常社交。我屏住呼吸,慢慢退回卧室,希望她以为没人在家,自己离开。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,终于停了。 我长舒一口气,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。可下一秒,视线又得落回那该死的画稿。 “一周内画完,否则.....” 那个海外金主的威胁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,随时可能落下。 我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可越是强迫自己画,那些画面就越清晰。 “滋啦!” “别叫哦。” “惊动邻居报警的话,明天咱俩可就要上热搜了。” “啊──!” 我终于崩溃了,猛地抓起笔狠狠砸向墙壁,然后扑到床上,用枕头死死压住自己的头,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整个世界。 为什么是我? 为什么偏偏是我?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,浸湿了枕套。我蜷缩成一团,浑身发抖,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。 “咚咚咚。” 敲门声再次响起。 我僵住了,心脏几乎停跳。 ....那个新邻居还没走? 我擦了擦眼泪,强迫自己爬起来,再次走向门口。透过猫眼,那个红发女孩还站在那里,表情平静,似乎很有耐心。 我深吸一口气,终于把门打开一条缝,声音沙哑:“.....你好,有事吗?” 她笑了笑,声音轻快:“没事儿,就是刚搬来,想认识下邻居。” “.....噢,欢迎。”我干巴巴地回应,手指紧紧扣着门框,随时准备关上。 她的声音.....似乎.....有点熟悉?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,让我脊背一凉。可还没等我细想,她就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,递了过来。 “给你带了点见面礼。” 我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伸手接过,低声道谢。按照社交礼仪,这时候我应该客套的邀请她进来坐坐,可...... 不行。 绝对不行。 现在的我,连陌生人靠近都会浑身紧绷,更别提让一个刚认识的人进家门了。??我不敢对她说这样客套话,我怕她真答应了。 “谢谢你的礼物,还有事吗?”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硬,可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。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戒备,微微歪头,但很快又笑了笑:“没有了,再见。” “.....再见。” 我迅速关上门,反锁,然后靠在门上,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 低头拆开手里的礼物,是一个小玻璃瓶装的沙画,里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布偶猫。 四脚朝天,肚皮外翻,做出了引诱人去抚摸的姿态。 很可爱。 我把它放在书桌上。 至少,还有人愿意送这样的礼物给我。 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后,我的视线又移回那该死的画稿上。 .....怎么办? 我打开电脑,犹豫着搜索AI绘图工具。或许.....用AI生成几张应付一下? 可试了几次后,效果都很糟糕,要么构图僵硬,要么氛围完全不对。而且,万一被识破..... 我关掉页面,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。 .....画不出来。 .....逃不掉。 我拿出医生开的药,吞了下去。试图缓解心里的痛苦和焦虑。 药物的苦涩在舌尖蔓延。很快,精神疾病类药物的常见副作用嗜睡出现了。 我开始犯困,眼皮控制不住地打架 我看了眼时间,中午十二点不到。 睡一会儿吧。 我调好闹钟到一点,蜷缩在床上,意识渐渐模糊。 可梦境并不温柔。 电流的刺痛。 手指的触感。 被迫张开的双腿。 耳边甜腻的低语。 以及我最想遗忘的一幕── 侵犯结束时,她将沾着血液和体液的手指举到我眼前,轻轻抹在我脸上,笑着说: “你的第一次没有了。” 我猛地惊醒,冷汗浸透了睡衣。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,只有闹钟的滴答声。 我呆呆地坐着,眼泪无声地滑下来。 .....我到底该怎么办? 8 8 因为那晚的事,我这两天都不敢出门,全靠吃之前囤积的方便食品度日。 我蜷在房间里,将窗户紧闭,门锁检查了无数遍,生怕一出门就撞上什么未知的危险。 画稿每画一笔,手都会抖。我忍耐着痛苦,强迫自己抽离出去,不要联想那晚的场景,才勉强画完了两张。 画完后,我盯着屏幕上的线条,觉得自己像在出卖灵魂。 方便食品终于吃完了,我饿得胃里直翻腾。想了想,还是拿出手机打开了拼好饭,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炒饭。 备注里我写了“放门口,不要敲门”,这是我的老习惯,社交恐惧让我连见骑手一面都觉得煎熬。 二十多分钟后,订单显示送达了,骑手还发了照片:塑料袋静静放在门垫上。 我轻轻走到门口,从猫眼往外看,楼道空荡荡的,没有人影晃动。 确定安全后,我才小心翼翼拉开门,迅速把外卖抓进来,关上门后又检查了三遍锁。 我吃着那份微凉的炒饭,只觉得嘴里苦涩,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。 我把样稿发给了那个海外金主。 没多久,对方回复:“可以再大胆一点,激烈一点。” 我盯着这行字,突然干呕起来。 我冲到卫生间,干呕了很久,喉咙火辣辣的,却什么都吐不出来。 踉跄着回到卧室后,我拿起手机,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,最终只回了一个“好”字。 夜晚,窗外下起了雨,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像催眠曲。 我蜷缩在床上,也许是太累了,意识很快就模糊了。 噩梦又袭来了。 这次我又感觉到重物压在身上,然后好像溺水般,呼吸越来越困难,意识模糊中,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口中,滑滑的、热热的,像是一条蛇在蠕动!? 那种入侵感让我全身发冷,心底涌起一股本能的恐慌──这不是梦!这是真的! 下一刻,我猛地睁开了眼睛,所有的睡意都没了,触目所及是一片漆黑,耳边是哗哗的雨声,还有....还有呼哧呼哧的....类似于野兽的喘息声。 所有的感官都机敏起来,我马上明白了自己的状况。 是她!那一晚的那个疯子,又来了! 恐惧涌上心头,我的心跳得像要爆开似的,我猛地用力合上牙齿,咬了下去。 “呃” 对方发出一声闷哼,猛地缩回了舌头。 我终于能正常呼吸了,大口喘息着,同时手脚并用试图挣扎。 可她力气很大,一直压在我身上,我只能本能地用指甲狠狠去扣她的手臂反抗。 “啪”一记耳光重重甩来。 “啊.....”我发出一声尖叫,脸被打偏过去,嘴里尝到了一丝腥甜,脑中更是混沌一片,只有耳边嗡嗡的响声,在不断盘旋。 她迅速钳制住我的双手,拉到头顶固定住,然后用一根腰带死死捆住。 “不要,放开我!”我痛呼求饶,对方却充耳不闻。 “不要,不要,求求你!” “你给我闭嘴。”她抓着我的头发,提起我的头,猛地撞到后面的床板上。 剧痛袭来,我发出“啊──”的一声惨叫之后,就真的不敢再发出声音了。我怕招致更多的殴打,我强忍着大脑的眼冒金星,不敢再出声也不敢再反抗了。 她见状笑了一下,“瑶瑶真乖。” 瑶瑶!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!? 震惊像电流般窜过全身。但很快我就觉得自己的震惊很可笑,对方都摸到我住处来了,我早被盯上了,对方肯定早把我的一切信息都查清楚了。 这个时候她已经用手解开了我裤子的拉链,我还是本能地反抗了一下,试图夹紧双腿,可是没用。我的裤子被她脱掉了。 下身暴露在空气中传来的凉意,以及屈辱感和恐惧,让我本能地缩成一团。 她迅速脱掉了自己的裤子。 然后,她拉开我的腿,火热的下体贴了上来,开始摩擦。 我被迫感受着她的肌肤和我的碰撞所带来的怪异感觉。 随着她的动作,我的下身流出了温热的液体。 巨大的屈辱感和恐惧似乎被一股迷茫冲淡了。 为什么,我竟然会因为被侵犯而.....有感觉? 9 9 我僵硬地躺在那个疯子的臂弯里,一动不敢动。 终于,雨停了,天亮了。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。 我看清了那个疯子的红色卷发,还有她左耳的耳洞。 是她。那个新邻居。??那个超市里帮我拿东西的女生。那个小红书上张扬的归国留学生。 也可能是.....那个海外金主。 我死死盯着天花板,喉咙干涩得发疼。 她突然动了。 我猛地闭眼装睡。 感觉到她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,最后停在脖颈上。 “醒了就别装。”她的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慵懒。 我颤抖着睁开眼,对上一双幽黑的瞳孔──里面映着我苍白的脸。 “那个小红书约我画gl稿件的人是你吗?”我哑声问道。 “是啊,哈哈,瑶瑶总算猜到了。”她笑着答道。 “你.....到底想要什么?”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。 她凑近我,鼻尖蹭过我的耳垂:“瑶瑶....我想要什么....”,湿热的呼吸灌进耳道,“你还不知道吗?。” 我强压着恐惧,祈求道:“我....我不是弯的,我不会....把这些事情说出去的,你放过我....好不好.....” 她怪笑一声:“你不是弯的....”,目光恶意地往下移,“可昨晚你的下面流了不少水呢....” 她的话另我瞬间崩溃,那些不堪的画面在脑中疯狂闪回,我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。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颊,缓缓下滑,到我的脖颈,再到我赤裸的胸部,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藏品。我忍不住颤抖,却不敢躲开。 “瑶瑶,你真好看。”她轻声呢喃,像是情人间的低语,可在我听来却像是毒蛇吐信。 我死死咬着牙,压抑住喉咙里的哽咽。 她似乎对我的沉默很不满,手指突然用力掐住我的下巴,低头吻了上来。 这个吻粗暴而充满占有欲,她的舌尖撬开我的牙关,像是在宣示主权。我僵硬地承受着,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,可她却像是享受极了我的恐惧,吻得更深。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窒息时,她突然松开了我。 我大口喘息着,眼前一阵阵发黑,却听到她轻轻“啧”了一声。 “怎么哭了?”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,甚至有些嫌弃。 我这才意识到,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。 “烦死了。”她低声骂了一句,伸手粗暴地擦掉我的眼泪,“哭什么?又没弄坏你。” 我死死咬住嘴唇,不让自己发出声音,可眼泪却像是决堤一样,怎么也止不住。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,伸手解开了绑着我手腕的腰带。 我愣住了,不敢相信她竟然会放过我。 手腕上的勒痕火辣辣地疼,可我顾不上这些,只是本能地拉起被子蜷缩成一团,把自己紧紧包裹住,像是这样就能抵御一切伤害。 她站起身穿好衣服,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会儿,突然转身走向厨房。 我听到开火的声音,锅碗瓢盆的碰撞声,还有她哼着歌的轻快调子。 她竟然.....在做饭? 我裹着被子缩在床角,大脑一片空白,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行为。 十几分钟后,她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回来,坐在床边,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。 “吃点东西。”她的语气不容拒绝。 我死死盯着那碗粥,喉咙发紧,胃里翻涌着恶心的感觉,根本吃不下去。 她见我不动,眼神冷了下来。 “瑶瑶,你违约以及画擦边的证据还在我手里呢。”她慢条斯理地说道,声音轻柔,却让我浑身发冷。 我猛地抬头,死死盯着她,终于明白了她的意图──她要用那些证据彻底控制我。 我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可最终,我还是颤抖着张开了嘴。 她满意地笑了,将粥喂进我嘴里。 温热的白粥滑入喉咙,我却尝不出任何味道,只觉得像是吞下了一团火,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。 她看着我乖顺的样子,笑容更深,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,像是在奖励一只听话的宠物。 “这才对嘛。”她轻声说道,“瑶瑶,你要是一直这么乖,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?” 我死死握紧拳头,不让自己崩溃出声,可眼泪却无声地滑落,滴进碗里,和那碗粥一起,被我咽了下去。 10 10 在强行给我喂完粥之后,她就走了。 我翻出一件宽大的卫衣套上,袖口垂下来,刚好能遮住手腕上的勒痕。 我立刻联系了房东说想退租,房东是个和善的中年女人,说下午会来检查房子。我说好,然后挂断了电话,立刻开始收拾行李。 书桌上还摆着那个沙瓶画。那只布偶猫四脚朝天,袒露肚皮,仿佛在等待抚摸。我盯着它,忽然明白了这幅画的隐喻。 ──那就是我。 悲愤猛地窜上来,我抓起瓶子狠狠砸向墙壁。玻璃碎裂,沙子散落一地。 我沉默地拿扫帚和簸箕扫起碎片,倒进垃圾桶,连同那锅没吃完的粥一起,彻底清理干净。 收拾完行李,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,拿出手机向两个贷款平台借了网贷,总共三万,审批还在等待中。 我得还她稿费,一分不差。??然后彻底逃离这里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下午,敲门声响起。我屏住呼吸,轻手轻脚走到猫眼查看,门外站着个烫着波浪卷、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,穿着印着大朵牡丹的连衣裙,拎着老式手提包。 我心想可能是房东,但因为我记不清人的脸,再加上之前被入室侵犯的事情,我不敢直接开门。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房东的电话,铃声从门外传来。女人从手提包里摸出手机,疑惑地接听。我挂断,这才开门。 “小季,你这是咋回事?”房东阿姨皱眉,“我都到门口了,你还打电话?打完又挂了才开门?” 我知道我这样的行为确实很怪异,连忙道歉:“阿姨,对不起,您快来检查房子吧。” 她走进来,四处检查了一下,然后问道:“这些大件的家具你不要了?这个微波炉,靠背椅,还有这床垫床单?” “阿姨,这些我不要了,您要的话可以留着,不然我叫收废品的来搬走。” 房东点点头:“行,那我留着,押金我退给你,这个月的房租就不算了。” “好的,谢谢阿姨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我拖着行李箱,背着包走出了这间房子。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,除了早上那一碗粥之外,我就没吃过其他的了。胃里空荡荡的。但比起饥饿,更多的是麻木。 我在路边小摊买了个手抓饼嚼着,边嚼边在手机上定了附近一间青年旅馆。 我拖着行李走进了青年旅馆的客房,我选了二人间,暂时只有我一个人住。 手机弹出提示,是一条贷款审批通过的通知。 我急忙把钱转给她,还发过去一句话:“全部稿费我还你,你要求我画18+内容也不合法,如果你再敢骚扰我,我一定会报警。 她没有回复。 我不知道我苍白的威胁会不会奏效,只能怀着不安继续搜索租房信息 这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。我心想应该是其他旅客,说了句“请进”。 进来的是个扎低丸子头的女生,戴着无框眼镜,穿着卡其色冲锋衣,黑色工装裤,脚踩马丁靴,背着大背包,一副旅行者的打扮。 她放下背包,冲我笑了笑:“Hey,你好呀。” 我僵硬地点头:“你好。” “你也是暑假来旅游的嘛?”她问。 “不是,搬家,暂时在这住几天。” “噢──”她拉长音调,语气轻快,“我是毕业旅行,想趁着现在多走走,以后恐怕很少有机会了。” 我干巴巴地说道:“噢。” 女生见我这样,也识趣地结束了话题:“那我就先下去吃晚餐啦。” 我应到:“好的。” 我继续翻找着租房信息,可是价格、地理位置都没有合适的。 我又点开和她的聊天框,她还是都没有回复,这样的沉默让我很不安。 过了一会儿之后,那个女生端着一杯杯奶茶回来了,坐到床上一边喝一边刷手机。 “诶,我是贵州的,你呢?”女生又试着开口了。 “江西。” “江西宁都三杯鸡超好吃!”她眼睛一亮,“我之前和大学舍友一起吃过,味道超棒!” 我不习惯面对这样热情的人,连忙站起身说:“我要去洗漱了。” 女生明显有点低落,但还是笑了笑回道:“那成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洗漱完之后,我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。 女生抬起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有点怪异,然后飞快地低下了头。 我敏锐地察觉到了,有点不明所以。 直到我放下毛巾,注意到手腕上青紫的勒痕,这才明白为什么。 我感觉一阵难堪袭来,只能尽力将袖子往下拉,遮住勒痕。然后爬上床,背对着她躺下。 躺着床上,我压根睡不着。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,我很难在有陌生人在身边的情况下入睡。 只是我没有办法,我得尽量省钱,所以只能住青旅。 11 11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个小时,我才终于陷入了浅眠。 洗手间传来的流水声惊醒了我,我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,早上7:35。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和她的聊天框──依然没有回复。 我勉强安慰着自己,或许我的威胁终于起了作用。 我又去查看贷款审核结果,另一个平台审核也通过了。这让我稍稍松了口气,至少能再撑一段时间了。 这时,同住的女生洗完澡走了出来。她裹着旅馆提供的浴巾,头发还滴着水。 “早上好。”她轻声打招呼。 “早上好。”我下意识回道。 然后立刻背过身去,直到听见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停止才转回来。 穿戴好的女生看了我一眼,似乎想说点什么,但又没说。 我连忙躲进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,重新画了下妆,然后将衣袖拉得更低。 我走出洗手间去拿手机准备出去吃早餐。 “我是法学生,刚通过法考。”当我拿起手机时,女生突然开口了,“你呢?” “我....我是学美术的。”我有些局促地回答。她说自己的专业....这是....什么意思?难道是暗示我如果有麻烦可以寻求她的帮助?可一个陌生人怎么会这么热心? 她的目光落到我的手腕上,欲言又止,最后只是认真地看向我。 我看着她的眼睛,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,想抓住这根稻草求救。可是那日报警时警察的态度,法律上同性性侵的空白,还有那些不堪的细节我也没有勇气对一个陌生人说出..... 女生看出了我的无助和犹豫,说道:“你.....”,她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措辞,“如果需要帮助,可以跟我说。” 这句话让我眼眶一热,我低下头努力压抑下想哭的冲动,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开口:“其实....我最近确实遇到点麻烦。有个人,一直在骚扰我。” 她问道:“报警了吗?” 我摇摇头:“没有证据。” 她走到我的身边坐下,温声道:“如果你需要,我可以告诉你应对方式,教你如何搜集证据起诉对方。” 她真的愿意帮我? 我攥紧了手指,犹豫要不要说出那个疯子的事。但万一.....她不信呢?而且......我说了她又真的帮得了我么? 她掏出手机露出微信二维码,说:“要不要加个微信?要是有啥可以随时问我。” 我点了点头,拿出手机扫了码,然后轻轻说了声“谢谢”。 她回道:“不用。先去吃早餐吧。要不要一起?” 我看着她真诚的脸,答应了。 我和她并肩走出了青年旅馆,她问我想吃什么,我说什么都可以,她指着一家砂锅米线店问我,那怎么样?我点点头。 我们走进米线店点了餐之后,她说要去旁边店买杯豆浆,问我要不要,我谢绝了,她就离开了。 我趁着这个机会快速翻看她的朋友圈,她确实是刚毕业的法学生。而且看起来家境不错,家庭关系也很和睦,很多她和父母朋友的互动都很温馨。 难怪,也只有家庭幸福,从小在爱里长大,刚毕业的学生,才会有这样的热心。 不一会儿她端着豆浆走回来了,这时米线也煮好了,我们沉默地吃着米线。 吃完之后,我们走回了青旅。在青旅,我又试探性的问道:“如果骚扰我的人是同性呢?” 女生明显一怔,随即专业地说道:“那根据民法典也可以起诉,以侵犯隐私权,侵犯名誉权为由,如果造成严重精神伤害,那在做鉴定之后也可以索赔。” 女生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:“如果对方行为很恶劣,有过肢体伤害行为,可以报警的,先报警,追究对方的行政责任或刑事责任。在此过程中或之后,再提起民事诉讼,要求赔偿。” “同性之间法律上存在一些空白,但是肢体伤害行为,在医院验伤之后可以以故意伤害罪追究刑事责任。警察会酌情将加害者行政拘留以及罚款。” 行政拘留,意思是关几天就放出来了,对方连案底都不会留。这回答和我之前查过的结果一样。 而且....起诉,我哪来的金钱和精力。 更何况我和那个疯子之间还涉及更复杂的事,我还有把柄握在她手上。 我感到深深的绝望。 我努力对那个女生挤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,说道:“谢谢你,我没有问题了。” 女生看我这样,沉默了片刻,然后回道:“不用,我没帮上你什么。” 我认真说道:“还是要对你说谢谢的,我知道,你能开口说要帮助我就已经很难得了。” 女生突然拿出手机点击了几下,调出一个文档递给我看:“这是我整理的《骚扰证据收集指南》,包括录音、录像的合法方式。我过会儿微信发给你” 她又补充道:“如果你一个人害怕,我可以陪你去派出所报案。不用立刻决定,你先看看这个。” 她看向我,似乎还想再问我些什么,但最终还是没有过度探究,只是说道:“你自己小心。以后如果需要帮忙,可以微信直接打语音电话给我。” 她为什么愿意做到这一步? 我低下头,不敢让她看到我泛红的眼睛,闷声回道:“嗯....” 12 12 微信互换姓名之后。 那个叫程予今的法学生又发来了一段话:“我其实有在这座城市找工作的想法,这离我家近,是省会,机会也多。你以后如果有需要现实里帮忙的,也是可以找我的。” 我盯着屏幕,指尖悬停在键盘上几秒,才缓缓敲下“谢谢”。可是想了想又删掉了,改成更郑重的:“谢谢你,真的。” 过了一会儿后,我突然意识到,她提到过同性之间法律上存在一些空白,如果只是骚扰和肢体伤害那无论性别都能告,她却说法律空白.....这意味着她可能已经猜测到我遭受的伤害跟性有关了..... 我的手指开始发抖,呼吸变得短促。 如果她真的猜到了,那她是怎么看待我的?同情?怜悯?她心底是否会有异样的感觉? 我甚至开始后悔回复她。社交恐惧的本能,还有她窥破了我最不堪的秘密这一点,让我想立刻切断跟她的联系。 可另一部分的我,那个被绝望和无助逼到墙角的部分,却想要死死抓住这根稻草。 最终,我还是没有删除她,而是隐藏了她的对话框,然后强迫自己去看租房信息和招聘信息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周围没有价钱和位置合适的房子。我最终选择了城中村的出租屋。 一千二一个月,押一付三,水电另算。房东叼着烟,把钥匙扔给我,小姑娘,这价格在省会城市找不到第二家。 我点点头,给房东转了四千八。这是我最后的积蓄。 这里环境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。走廊的灯早就坏了,每次回家都得用手机照明,生怕踩到堆积在楼梯间的垃圾。房间只有十五平米,墙壁上满是霉斑,一张铁架床占了大部分空间,剩下的地方勉强能放下我的衣物、生活用品、二手笔记本和数位板。 入住的当天深夜,我就听到了隔壁醉酒男人的踹门声和叫骂声。水管还会在半夜发出奇怪的响声,像有人在敲打管壁。 每次一有声音响起,我都会从睡梦中惊醒,身体蜷缩成一团,手指死死抓住被角。我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,但是控制不住。自从那两夜之后,任何异常的响动都能让我汗毛倒竖。 住进来的第三天后,我在微博上看到了锤自己的文章。 “扒一扒某清纯画手的擦边黑历史”,附图是我给某成人游戏画的原设,“锤人者”说我坐地起价要价五位数。 我的手指僵在屏幕上。那些确实是我画的,但根本不是所谓的成人游戏,而是一个普通的恋爱向手游。对方故意截取了人物姿势最暧昧的几张线稿,配上耸动的文字,转发已经过了一百。 我的私信收到了一些质疑、网暴言论。 “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” “wb那条爆料到底咋回事?” “最近关于你的争议你能解释一下吗?” 我颤抖着回复了几个熟悉的客户,想解释那只是普通商稿。大多数人已读不回,只有一位合作过两次的编辑发来一句:“老师,我们这边新项目的角色设计可能不太适合您了,抱歉啊。” 我盯着屏幕,感觉脖子被无形的手掐住。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。那个疯子甚至都不用亲自出手,只需要在某个小群里随口提一句我画过擦边,自然会有人添油加醋地传播。 几天后,更致命的打击来了。 一个自称“受害者”的账号发长文控诉我收了2800元定金后跑单,附上了伪造的聊天记录和转账截图。评论区群情激愤:“画手圈毒瘤”、”建议报警”、“开盒她”、“全网曝光她”。 我死死盯着那些伪造的记录。我从来没有接过这个单子,更没见过那2800元。我翻出自己的支付宝/微信流水,截图发在微博上自证清白,可评论区立刻有人质疑: “谁知道你是不是用别的账号收的钱?” “删除关键记录,或者ps谁不会” “既然说我骗了钱,那么那个所谓的‘受害者’为什么不报警?”我据理力争。 那个“受害者”很快跳出来说道:“得了吧,诈骗达到三千才能立案调查,起诉你的话要花好多钱找律师,要花好多时间精力,根本得不偿失!你就是吃定普通人维权成本太高,才敢这样嚣张!” ta的这番话又引起一波抨击我的浪潮。 “我可以发誓!”我打字的手指在发抖,我不知道还能怎样反驳怎样自证了,只能赌咒发誓。“如果我收过这笔钱,我全家不得好死!” “哟,开始赌咒了,心虚了吧?” ”现在骗子都这么狠?连自己家人都咒?” “有本事放出完整聊天记录啊” “我还以为是什么毒誓呢,生死之事谁又能知啊。以如此虚妄之事起誓,可见不是真心的了[狗头]” 不仅仅是微博,声讨我的声音已经扩散到了小红书、LOFTER、b站.....我的各个平台的账号都收到了质疑、网暴的私信。 在这些质疑网暴私信中,有一条支持我的,是个小号发的: “我也是画圈的,知道你是被搞的。画圈接擦边稿的现象普遍存在,都是私下接不明说而已。但很抱歉我也不敢公开帮你说话,我怕被咬,抱抱你,看淡点,别在乎他们。” 呵,多讽刺啊,唯一相信我的,是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的小号。 这几日我一直在向平台举报造谣网暴账号,可是收效甚微。 我看着和那个疯子的聊天记录,犹豫着要不要放出来。如果放出来,或许能证明自己是被陷害,是一直被骚扰胁迫,可那也意味着要公开承认自己接过擦边委托,要承认自己曾被...... 最终我截取了那个疯子发来的部分威胁、恐吓的聊天记录,隐去了所有涉及性侵的内容。 “我承认我接过擦边委托,但那是为了生计。微博锤我要价五位数的,是陷害!我根本没有过!那个锤我诈骗2800元后跑单的,也是p图陷害!这一系列事件都是陷害!跟最近一个一直在骚扰我,逼我画擦边稿的人有关!” 评论区安静了一会儿,然后迎来更猛烈的嘲讽: “乱七八糟的看不懂” “笑死,自导自演吧?怕不是不知道怎么圆谎了才瞎编的故事” “要是真有所谓的海外金主,人家怎么可能找你一个默默无名的小画师” “划重点,她承认自己接过擦边委托了” 我猛地关上手机,把脸埋进膝盖里。我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。网络上很多人根本不在乎真相,他们只想站在道德高地上发泄戾气。那些转发、评论、私信辱骂的人里,有多少是那个疯子安排的水军,有多少是无聊的乐子人,已经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,再也不会有人找我约稿了。 13 13 各个app显示的余额加起来只有二百多了。我翻出招聘网站,开始疯狂投简历。可是大多数公司看到大专二字就直接过滤了我的申请。唯一通知我面试的是一家电子厂,流水线操作工,包吃住,月薪三千五。 “你们这个岗位具体是做什么的?”我小声问。 人事主管头也不抬:“就是给手机主板贴元件,简单培训就能上手。不过要上夜班,一周倒一次。” 车间的噪音震得我耳膜发疼。流水线永不停歇地运转,我必须在三秒内完成一个主板的贴片工序,稍有延迟就会积压。 带我的老员工王哥叼着烟,眉头紧锁地盯着什么文件。突然,他啐了一口,把烟头扔在地下碾灭。 他收起文件转头看了我一眼,然后走过来,拍拍我的肩膀说道:“小季啊,这批板子你帮我过一下呗?给你练练手。” 我愣了一下,本能地想要拒绝,可看着他阴沉的表情,又咽了回去。只能点点头,接过他手里的主板,继续埋头作业。 第二天质检,主管阴沉着脸走过来,手里捏着一迭报告:“这批主板不良率超标,谁负责的?” 王哥立刻指着我:“是她!这批全是她做的!” 我猛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争辩:“不、不是我......是王哥让我.....” “放屁!”王哥猛地拍桌,声音洪亮得盖过了机器轰鸣,“你自己手笨还想赖我?大家可都看见了,这批板子全是你做的!要不喊其他工友来对峙!” 他转向主管,表情愤慨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:“主管,我在这里干了五年,什么时候出过这种问题?她一个新人,自己手慢还推卸责任!” 主管的目光在我和王哥之间游移,最终停留了在我苍白、惊恐、无力辩解的脸上。他摆摆手,语气里带着一丝对麻烦的厌倦:“季瑶是吧?去财务处结一下工资,明天不用来了。” 工厂大门口的风很冷,我低头看着手机,账户里多了3600元,因为我还在试用期,所以工资是按试用期算的。45天,只值3600元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奶茶店的工作是我在城中村公告栏上看到的。“招店员,学历不限,时薪12元。” 店长是个精干的中年女人,她上下打量着我:“有时候客人多忙起来很忙的,你做得来么?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。” “能的。”我急忙保证,“我....我很需要这份工作。” 每天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,我要面对无数让我恐惧的陌生人,要站在柜台后重复着点单、做奶茶、打包的流程。我的脚掌磨出了水泡,又被磨破,最后结成厚厚的茧。最忙的时候,连上厕所都要小跑着去。 一开始真的很煎熬。但....习惯,或者说麻木,是件很可怕的事。慢慢地我就对这样的生活麻木了。有时候甚至能苦中作乐地想:至少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,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。 直到那个下午。 玻璃门被推开,我习惯性说道:“欢迎光.....”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。 虽然脸盲症让我记不清他人的五官,但那枚银色耳钉在灯光下划出的冷光,和记忆中超市初遇时一模一样。 她的头发已经褪去了曾经的红色,变回了黑色,松散地垂在肩上。她穿着一件米色风衣,袖口微微卷起,露出纤细的手腕,看起来干净、无害,甚至有种温和的气质。 “要一杯茉莉奶绿,多加冰,正常糖。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,扫码枪对了好几次才成功。 我转身做奶茶时,听见她温柔的声音:“你现在住哪儿呀?城中村吗?” 奶茶杯从我手中滑落,液体泼了一地。 店长闻声赶来,见状立刻皱眉:“怎么回事?这杯算你工资里!” “对不起.....我马上重新做.....”我蹲下去捡掉落在地的冰块,冰块的凉意远不及心里的。 她体贴地摆摆手:“没关系,是我突然说话吓到她了。” 店主走后,她凑近柜台,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:“你猜,如果我告诉店长你是个诈骗犯,她还会留你吗?” 我摇着牙没有回答,机械性地重新做了一杯奶茶,双手捧着递给她,像在献祭。 她接过时,指甲故意划过我的手背──和那两夜一样的触感。 “明天我还会来的。”她眨眨眼,”记得给我的奶茶多加点冰哦。” 玻璃门再次合上。我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。我拧开水龙头,拼命搓洗被她碰过的手背,直到皮肤发红破皮。 下班后,我没有直接回出租屋。而是鬼使神差地走进一家五金店,买了一把折迭刀。 刀身很锋利,在路灯下闪着冷光。我把刀藏进袜子,贴着脚踝的皮肤,金属的凉意让胸腔翻涌的窒息感平息了一点。 刚回到家,手机就震动了一下。是她发来的消息: “你的奶茶做得真难喝,不过看你吓成那样的表情,还是挺有趣的[坏笑]” 我盯着屏幕,突然笑了。这是落魄的三个月来我第一次笑。 我慢慢打字:“你到底想怎样?” 对方秒回:“我想看你还能坚持多久。顺便提醒你,那些网贷你还得起吗?当心利滚利想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哦。” 以我现在的赚钱能力,要还那些网贷确实比较艰难。 我蜷缩在墙角,敲出一段讯息:“我认输.....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?” 那边沉默了十几分钟,似乎在惊讶我这么早认输。 终于,回复发来了:“明早九点来福安巷2栋304找我。” 福安巷,我曾经住的那个老旧小区。 我摸了摸袜子里的折迭刀,回复了一个字:“是。” 14 14 我去附近便利店买了一瓶二锅头 回来时,我悄悄走上了天台。 天台上摆着几盆大型盆栽,那是房东的。 我从最大的花盆里拿走一块大鹅卵石。 回到房间,我拧开二锅头的瓶盖猛灌了一口。劣质酒精灼烧着喉咙,呛得我眼泪直流。但这灼热感让我找回了一丝真实──是的,我还活着,我还能反抗。 折迭刀锋利的刀身在台灯下泛着冷光。我把刀对着大鹅卵石劈砍了几下,然后将刀刃抵在鹅卵石上,拼命地来回磨蹭。金属与石头的摩擦声刺耳得令人牙酸。 我磨了很久,直到刀刃变得足够钝。 我在手臂上垫了条旧毛巾,试着划了几下。钝刀割破了布料,在皮肤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。 这样足够疼,但不致命。 我拿出手机搜索了几条信息。 “如何用刀自卫但避免致命伤?” “钝刀造成的伤口等级” “正当防卫的法律界定” 多么好笑啊,我竟然在研究如何恰到好处地伤害一个人。 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唯一的反抗她、拯救自己的方法。 之前画的擦边稿,有的存在遮挡的性器官描写,以及性行为暗示。这彻底断了我报警的路。我只能用这种风险极大的极端方式来自救。 我闭上眼,在心中预演着自己的计划。 趁她不备划伤她的手臂,这大概是唯一能震慑她的方式。钝的刀刃可以避免伤口太深伤到大血管和经脉。 她做过威胁、跟踪、入室、性侵的事,她受了轻伤后报警的可能性很低。而且让她感受到恐惧和威胁,她也会衡量日后继续跟踪骚扰侵犯我的成本。 我也想过用防狼喷雾,可是防狼喷雾不好买。而且想起她的变态行径,我担心如果不能让她感受到恐惧和威胁,她是不会罢休的,反而会变本加厉的反扑、伤害我。 我预估了一下可能的失败以及她会做出的反应,风险的真的相当大,但我没有选择。 明天,如果我不能划伤她,我就用自杀来威胁她收手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翌日。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。 洗漱完毕临出门前,我又灌了两口二锅头壮胆,酒精烧得胃生疼。 我知道酒气可能会让她察觉异样,但她应该会觉得我只是情绪崩溃借酒消愁。 来到福安巷2栋304室的门前,我深吸一口气,摸了摸藏在左手运动护腕下的折刀,然后敲响了房门。 门开了。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,耳垂上换了一个钻石耳钉,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 她没有让我进门,而是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,说道:“瑶瑶,你喝酒了?走,我带你去我家看看,请你喝我调的鸡尾酒,不用喝那廉价的白酒。” 我轻声应道:“好。” 计程车驶向郊外的路上,我死死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。后视镜里,她似乎心情不错,嘴角一直挂着笑。 计程车载着我们驶入一片别墅区,然后在一栋别墅前停下。 那是一栋巴洛克风格的三层建筑。罗马柱上缠绕着藤蔓,拱形落地窗后垂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。 她走上前去输入密码,密码锁发出“滴”的声响,大门应声而开。 她示意我跟进来。 我慢吞吞跟着她走了进去,心脏控制不住地越跳越快。 别墅里应该没有其他人,她不大可能在有人的情况下把我领进来。 她这次没有急于对我做些什么,而是真的走到了吧台前,给我调了一杯酒。 “尝尝。”她调好的粉蓝色液体递给我。 我接过迟疑了一下,还是抿了一口。 甜腻的果香后是烈酒的灼烧感,呛得我眼眶发热。 她见我喝不惯,自己拿过了酒杯轻酌起来。 喝完后她把我领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。 房间里放着一排排展示柜,里面陈列着各种手办、人偶、创意摆件、手工模型、还有各种各样的沙画。 房间中央的桌上盖着一块暗红色的丝绒布 “这是送给瑶瑶的礼物。”她猛地掀开红布。 玻璃罩下是一副沙画,沙画内容是── 赤身裸体的我摆出那只布偶猫一样的勾人姿势,在等待着临幸! 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,却感觉不到疼痛。折迭刀在护腕下散发着微弱的热度,仿佛在提醒我:就是现在。 15 15 她凑上来,揽住了我的肩,一股恶寒顺着脊椎窜上来,混杂着那一副沙画带给我的羞辱感,愤怒给予了我勇气,我右手猛地抽出藏在护腕下的折迭刀,朝她伸来的左手狠狠划去。 刀光一闪,她反应极快,手臂向后一缩,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,皮肤上渗出一条细细的血痕。 她低头瞥了一眼伤口,眼神一沉,迅速后退两步,拉开了和我的距离。 我握紧刀,刀尖直指她,嘶声吼道:“你如果再敢骚扰我,我一定会跟你拼命!” 她面无表情,声音平静得可怕:“你先把刀放下。” “我是认真的!”我咬牙,强装凶狠,可握刀的手还是克制不住的颤抖,“你毁了我的工作,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!你不信尽管来上前来试试!” 她又后退一步,指了指出口:“你可以随时离开,大门在那边。” 我死死盯着她,刀尖依旧对准她,慢慢挪向大门。 她跟了上来,见我挥刀,她停下脚步,说道:“大门有密码锁,得我来打开。” 我咬紧牙关,强迫自己冷静,和她保持着距离,一步步退向客厅。 突然,她一脚踢飞旁边的矮凳,矮凳飞向我的腿弯。我猝不及防,侧身闪躲,她趁势扑上来,一脚踢飞了我手中的刀。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落在地毯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 我愣神的瞬间,她猛地拽住我的手腕,身体一转绕到我身后,铁钳般的手臂勒住我的脖子,形成了裸绞姿态,手臂迅速收力。 短短十几秒,我就感觉血液涌上头部,太阳穴鼓胀,视线开始模糊,客厅的吊灯变成一团遥远的光晕.....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等我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地毯上,双手已经被她风衣的腰带捆绑了起来。 她见我醒了,半跪在我身旁,俯身打量着我,眼神里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味:“今天可真是重新认识瑶瑶了呢,没想到你还能做出这样的反抗。” 我试着挣扎了一下,双手被捆得很紧。 她将我双手拉到附近的茶几腿上,用腰带固定在上面。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绝望到了极点拼命挣扎,腰带却越勒越紧,勒得皮肤火辣辣地疼。 她慢条斯理地捡起那把钝刀,在指间把玩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想吓唬我?也只有你能想出这么蠢的办法。” “不过,蠢得挺有趣。”她瞥向自己手臂上干涸的血痕,然后眼神转向我,带着兴奋。 “为什么?我们根本不认识....”知道挣脱不了,在这偌大的郊区别墅呼救也无用的我绝望地问道。 “没关系,瑶瑶,那我们多做几次你和我就熟悉了。” 她把我的衣服拉到胸部以上,解下内衣,开始揉捏。 她的手指掐进我的乳肉,指甲刮过敏感的乳尖,疼痛中带着一丝可耻的电流。我拼命扭动身体,可茶几腿纹丝不动,手腕上的风衣腰带越勒越深,皮肤已经磨出了血痕。 “放开我.....!”我嘶吼着,声音却虚弱得像是在乞求。 她置若罔闻,只是脱去了我的裤子,强行分开我的双腿,身子挤了进来让我无法合拢双腿。 她拿起那把钝刀,刀背缓缓划过我的锁骨,冰冷的金属激起一阵战栗。 “瑶瑶,”她低笑,“你知道钝刀的正确用法吗?” 刀背缓缓下移,划过胸部、肋骨、腰侧,最后停在大腿内侧。 “因为它不够锋利,所以割下去的时候.....得慢慢地,重重地割。” 我的心脏几乎要炸开,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。 她把刀扔到一旁,取出了一个黑色的穿戴式假阳具。 “我买了好多玩具,原本想慢慢来的,但你今天的表现,值得特别奖励。 那条穿戴式假阳具被她拿在手里,慢条斯理地涂抹润滑液,眼神却始终盯着我的脸──她在享受我的恐惧。 “你刚才不是挺勇敢的吗?”她低下头,头发垂下来,扫过我的脸颊。“拿刀划我的时候,手都没抖呢。” 讽刺。纯粹的讽刺。 我的喉咙发紧,想骂她,想咬她,可最终只能挤出几个破碎的字:“你.....变态....” 她笑了,手指突然掐住我的下巴,逼我直视她。 “对,我是变态。”她承认得干脆,甚至带着自豪。 “可你呢?明明怕得要死,身体却还是会有反应。” 巨大的羞辱感和崩溃感蔓延开来。 因为她说对了。 当那个冰冷的玩具抵上来时,我浑身绷紧,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。可身体却在润滑液的帮助下,可耻地接受了入侵。 “你看,”她俯身慢慢抽插起来,嘴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垂,“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。” 我死死咬住嘴唇,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。 可她的动作越来越快、越来越狠,假阳具每次顶进深处都带来一阵钝痛──钝刀般的折磨,不够致命,却足够摧毁尊严。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。 她笑了,指尖抹去我的泪水,然后.....舔了一下。 “咸的。”她评价道,眼睛兴奋得发亮。? “比上次更咸了。” 那一刻,我终于彻底崩溃,嘶哑地哭出声来。 她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,可双手却掐住了我的脖子,不算用力,却足够让我呼吸不畅。 “记住了,瑶瑶。” 她在我耳边轻声说, “下次再反抗,就用你的那把钝刀在你身上慢慢划。” 然后她吻了我。 不是温柔的触碰,而是带着血腥味的撕咬,我的嘴唇被她咬破,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。而她的双手还掐在我的脖子上,让我在疼痛、窒息与快感的边缘疯狂挣扎。 16 16 我被赤身裸体囚禁在一间精心设计的卧房里。 窗户被厚重的隔音板封死,房间里只有一张铺着乳白色床单的大床,床对面是一面巨大的镜子。角落里有一台小型冰箱,塞满了食物和水;冰箱旁是一台微波炉;房间里有空调,恒温26度;还有一间狭小的独立卫浴。 我右脚脚踝上被拴着一根铁链。铁链的长度经过精确计算,刚好能够到卫生间马桶,刚好能打开冰箱取出里面的食物,刚好能使用微波炉加热,但是却永远够不到窗户。这些细节无声地宣告着: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囚禁。 白天,阳光能通过隔音板的缝隙透进来,能让我辨别日夜。 最早我还会计算自己被囚禁的天数,可是到了后来,我不再会这样了。在这个连绝望都变得麻木的地方,计数还有什么意义? 手指、器具、冰冷的假体.....各种物件轮番侵入我的身体,将我一次次推向崩溃的边缘。 她总爱揪住我的头发,强迫我直视镜子里那个被蹂躏的自己──赤裸、破碎、毫无尊严。 即使是在生理期,她也会紧紧抱着我,用身体磨蹭我,像是在确认我的存在。 我的身上布满了吻痕、咬痕、掐痕、鞭痕、蜡痕.....我的意识在恐惧、耻辱、疼痛、快感与昏沉间浮沉。 这具身体,早已不是我的,只是她掌中一件可以随时把玩的玩具。 如果时光能倒流,我宁愿因为传播淫秽色情物品牟利被抓去坐牢,也绝不会用那把愚蠢的钝刀,把自己送入这地狱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我发烧了,头晕和寒战来袭时,我竟感到一丝解脱。 早上,她皱着眉喂我吃了药,但烧没退。她难得地慈悲,没有碰我,只是留下我独自在房间里。 她走了之后,我吃力地翻到地上。我宁愿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,也不想躺在那张承载了无数屈辱的床上。 当脚步声再次响起时,我本能地瑟缩在床脚。 但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她,而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奶奶。戴着金丝眼镜,穿着整洁的毛衫,提着一个箱子,气质像个退休的大学教授。 “孩子,你身体感觉怎么样?”老奶奶放缓声音,语气慈祥得像在哄孙女。 我愣住了。震惊和病痛让我的大脑一片混沌。这个老人是谁?为什么她面对一个赤裸被囚的女孩,眼神却平静得像在看一幅寻常风景? 老奶奶走近,蹲下身,伸手轻抚我的额头。 “我给你检查一下,输点液就没事了。” 她从箱子里取出额温枪、听诊器和血压计,动作熟练而轻柔。 我呆呆地看着她,甚至忘了用手遮蔽赤裸的身体。 检查完之后,老奶奶拿出手机,低声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药品名称。 不一会儿,她端着一个盘子和一个铁架回来了,盘子上放着酒精、碘伏和棉签,还有针水瓶和输液器。 她小心翼翼地将我抱回床上。 “瑶瑶,岳奶奶给你输液,乖乖别动,要是拒绝治疗拖久了难受的是你自己。” 岳奶奶....是什么人?她家的....私人医生么? 为什么?为什么?一个看起来如此慈祥,就像是邻家奶奶一样的人,竟然会这样助纣为虐? 岳奶奶给我打上了针,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,我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。 她熟练地调整输液速度,然后对着站在门口的她说道:“宜勋小姐,你也太过火了,一般女孩在这样的环境下都受不了的,更何况她身子还偏弱。 yixun.....?这是她的名字么? 她回道:“岳奶奶,我以后会注意一点,今天谢谢您。” “没事儿,我就在这住几天看顾着她吧,正好我退休了没事干,也算是打发时间。”岳奶奶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日常琐事。 她挤出一抹笑说道:“岳奶奶,那麻烦您了。” 说完她看了我一眼,就转身走了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岳奶奶从洗手间打了一盆温水,拿着毛巾给我擦拭身体。 “救救我....”我终于从震惊和荒诞感中回过神来,颤抖着开口了。 我知道很大可能没用,却还是想试试。 “孩子,你听宜勋小姐的,她就会对你好。”岳奶奶语气慈祥地劝慰我。 “我.....根本不认识她.....我是被她绑来的.....”我不死心,还是祈求着,希望能引起面前这个慈祥老人的恻隐之心。 岳奶奶却说道:“我知道,我听宜勋小姐说起时也吃了一惊,她从小就性子冷淡,平时都没什么朋友,更别提恋爱了,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呢,居然冒着这么大风险把你绑回来,你看她多喜欢你。” 说着岳奶奶竟然还轻笑了起来,“你看宜勋小姐多好,长得好,有才华,家世好,你好好跟她相处,她未来说不定还能带你去国外,给你个合法身份呢。” 我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像是知识分子一样的慈祥老人,思维彻底停滞了。 17 hehuan3.com 17 她给我带来了两套真丝睡袍,我至少,不用再赤身裸体了。 她还一日叁餐给我送上来了清淡的热食,让我不用再吃冰箱里的速食食品。 岳奶奶一边用热毛巾给我擦拭着身体,一边对我说:“孩子,我已经劝过宜勋小姐了,我告诉她喜欢一个人,得学会疼人,她从小就听我的话,你放心,她以后会好好对你的。” 我木然地听着,巨大的荒诞感早已吞噬了我的情绪。 房门被推开了,她走了进来,手里端着一个餐盘,餐盘上是一碗红枣枸杞粥和一碟晶莹的蒸饺。 岳奶奶朝她点点头,悄声退了出去。 我接过盘子,机械地舀起粥送进嘴里。 这一次,她没有离开,而是站在床边,静静地看着我吃东西。 “你不要乱喊,”她突然说道,“我就把窗户上的隔音板拆下来。” 我一怔,随即心头泛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,我看向她,点了点头。 她很快拿来工具,动作利落地拆掉了隔音板。 阳光照射进房间的瞬间,刺得我眼睛生疼。我下意识抬手遮挡,却还是忍不住从指缝间贪婪地汲取着这久违的温暖。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我的手机,点亮屏幕──她不知何时破解了我的锁屏密码。 “你爸爸之前打过电话,我挂断后在微信上借口工作忙挡回去了。但是他今天又打来了,你打一个回去安抚一下他。” 说着她指了指天花板,“那上面藏着一个针孔摄像头,记录了这间房间里的一切。你爸爸的电话,你知道该怎么说吧?” 我咬紧牙关,点了点头。 我在她的注视之下回拨了我爸爸的电话,开了免提。 电话接通,爸爸的声音从扬声器里炸开:“打了叁四个电话都不接!工作忙?有这么忙吗?!” “你弟弟马上要上初中了,他成绩不行,要上重点学校够呛,我听说能用特长生名额运作。你初中那个班主任,她老公现在在教育局当官吧?当年她那么看重你,你去求求她,让她老公帮个忙!” 我手指僵滞地握着手机,听着电话那头爸爸的话他没有问我好不好,最近过得怎么样,而是只关心我弟弟,只会命令我办事。 “爸”我嘶哑着声音,艰难开口,“我毕业这么多年了,这些年也没有跟她联系过感情,曾经的看重怎么可能让她找自己丈夫冒着大风险帮你办这么难的事”指定网址不迷路:y edu 7.c o m “怎么不能!”爸爸粗暴地打断我,“她当初怀孕时差点被摩托车撞到,要不是你及时拉开她,她肚子里的娃早没了,这是救命之恩!更何况你当初为了救她还伤了自己,她家欠着我家一个大人情!你现在用过往恩情求她让她老公帮个忙,或许可以的!我肯定会给她家包个大红包,不让她家白帮。季瑶,你联系她试试!” 我沉默了片刻,我知道我爸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我闭上眼,声音轻得像一缕烟,“我会联系她试试” “别光打电话!”他厉声命令,“你抽空回来趟,和我一起带着礼物去她家拜访,听明白了吗?” “明白。” 电话挂断的瞬间,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,泪水决堤而出。 我被囚禁这么久,我的亲人却毫无察觉。父亲听着我嘶哑虚弱的声音,却只关心弟弟的升学。他从不在意我是否疲惫,是否生病,是否还活着。 即使早已对亲人的冷漠看淡了,可在被囚禁、被侵犯、被凌辱、被伤害的当下,在这最无助最绝望的当下,家人这样的态度,还是让我感觉胸口像是被撕开了一道裂口,痛得无法呼吸。 我双手抱膝蜷缩在床上呜咽着,像一只被抛弃的幼兽。 她坐到了我身旁,轻轻伸出了手,抚上了我的肩膀,缓缓摩挲着。 我转过头,带着泪痕呆呆地看向她,她的眼睛里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。 只见她试探性地慢慢地伸出另一只手,见我没有躲闪,她轻轻拉住了我的另一边肩膀,将我搂入她的怀中。 我伏在她怀里抽泣着,眼泪鼻涕流了她一身,她没有丝毫介意,只是轻轻地拍着我的背。 多么荒诞。猎人此刻竟然在安慰猎物。而猎物居然也从猎人的安慰中,得到了一丝扭曲的慰藉。